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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63ff小说网 > > 打铁匠的俏夫郎 > 打铁匠的俏夫郎 第45节
    比如,他怎么起了要去打铁的念头,这八年来,生活得如何,又为何二十一了才成亲。

    赵炎见小夫郎不错眼地看着他,微微挺直了腰背,松了松眉头,把蜡烛拿近了一些,低声问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青木儿踌躇片刻,他不该问这些,他生怕自己问出口,赵炎也同样要问他的从前,关于何清的一切,他不了解,他甚至不知道三河县何家村怎么走,说多错多,不如稀里糊涂的,好好把后面的日子过好。

    “打井这事儿,我也不会,你若觉得可以打,那便打,我听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赵炎说:“这事儿也不着急,我明天到镇上问问,回来再同你细说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青木儿笑了笑,说:“歇息吧,明日你还得上工呢。”

    赵炎难得休沐在家,说是休息了一天,实际上是在山上呆了一天,白日也没怎么见到他,也就晚上的时候能多呆一会儿,这不,第二日又得去上工了。

    起床时,肯定又是见不到他人了。

    青木儿心里想着这个,心里有些莫名烦闷的情绪,他不懂为何有了这样的念头,他只知这个念头让他的心像是长了株木耳菜,勾勾黏黏的。

    赵炎把蜡烛和火盆弄熄,刚钻进被窝,小夫郎就挨过来了,他怔愣了一下,抱着人捋了一下后背,脸贴着小夫郎的头顶,给小夫郎掖了掖被子。

    青木儿脸贴着赵炎的胸膛,耳边传来平稳的心跳声,他忽地又有了想问的念头,念头一起,他就乱了思绪,脱口问道:“你那时……为何离家?”

    赵炎一愣,微微松了手想看一眼小夫郎,奈何人窝着不给他看,他再次搂紧了,静默片刻后,低声说:“因为那时,一心想给家里挣钱。”

    他从吉山村跑到永平县学打铁,是因为当时双胎刚出生不久,家里口粮紧张,又整日被阿爷阿奶嫌弃,说他半大个小子吃穷老子,要是没了他,家里就能过上好日子。

    这样的话,一开始他听了觉得阿爷阿奶说话放屁,心中只有愤怒,然而久了见家里确实艰难,便起了要出去挣钱的念头。

    他觉得自己一走,家里肯定就能剩出不少口粮,等他挣了钱,还能往家里稍银子,让家里人过好日子。

    他那时没跟家里人说,只托了村长给家里人带口信,便偷偷跟着村里一个木匠走了,那木匠在永平县有铺子,一开始他本想跟着木匠学手艺,然而木匠铺子不缺人,他就自己找了一间打铁铺子,求那师傅收留他。

    那打铁师傅原本不愿理他,他便在门口不吃不喝蹲了三天,磨得那师傅没办法,丢了些杂活儿给他干。

    即便是杂活儿,他也干得认真,就这么干了大半年,打铁师傅终于开始教他手艺。

    打铁这门技术活儿,没有一二十年,出不了师,也很少有人能耐得住性子去一点点打磨一块铁。

    但赵炎知道,这是他唯一能学到的手艺,更何况,这师傅从前可是在宫里军器监干过大半辈子的,手艺是十足十的好,他若能出师,以后到哪都不担心没饭吃。

    他学得认真,一开始工钱只有二十文,渐渐的,一百文五百文,到后来一两二两,他埋头苦干,花了八年时间出师,期间家里人让他回去成亲,他都不曾应过。

    比起成亲,他更想挣钱,更想让家里人过好日子。

    八年打铁生活的辛酸,他没和小夫郎说,对他来说,这些无足挂齿,但他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应承家里让他回去相看的事,也很庆幸赵玉才那狗东西瞎了眼,不然,他又如何能与小夫郎成亲?

    青木儿听完,沉默良久,双手攥着赵炎的亵衣领子,又挨近了一点,几乎是整个人都贴了上去。

    他这么一动,被子漏了风,赵炎给掖实了,说:“可冷?”

    青木儿摇了摇头,轻声说:“不冷,睡吧。”

    第43章 你睡

    这日, 赵炎下了工,没急着回家,先去隔壁瓦砖铺问了问打井的事儿, 这家铺子有专门挖井的工匠, 这井怎么打, 要多少银两, 一问便知。

    瓦砖铺伙计三条时不时也会来铁匠铺溜达, 因而对赵炎熟得很,见人过来, 招呼了一声:“赵师傅怎的还没回家?”

    这周围连着的几个铺子都相熟, 大家伙都知道铁匠铺有位赵师傅,家里的夫郎长得那叫一个好看, 每日这赵师傅下了工回家, 走得像是屁股着火一般,一闪身人影都不见了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能见他来铺子,煞是稀奇。

    三条问:“赵师傅可是有什么事儿?”

    赵炎看了看铺子里摆出的瓦砖, 问道:“想问问打口井要多少人、多久、多少钱。”

    “嚯, ”三条引着赵炎去看砌井的石砖:“那得看赵师傅想打怎样的井了。”

    “一般家里用的水井都用不上那种大砖, 用这样的井口垒个三层就成, 就是下头用得多,估摸着上百块石砖是要的,不过这样的砖不贵,也就两文一块,至于工匠,得看赵师傅想多快能用上,一般都得五个人去。”

    “五个人得几日?”赵炎问。

    “快的也得十日,现下冬天, 打井这活儿多,铺子里的人手也不太够,真要打,还得往后排一排。”三条说:“铺子里的师傅都是打井的熟手了一人一日得四十文。”

    赵炎估算了一下,打一口井的价格确实不便宜,光是请师傅就得二两银子,更别说打井要的砖,上百块都是少的,若是想弄好些,估摸着得好几百块。

    除了石砖,还有木料,确实五两银子差不多。

    赵炎仔细问完,没有立即定下,五两银子可不是小钱,得先回家同家里人商量过再行决定。

    他从瓦砖铺出来后,没有逗留,而是沿路走回家,路上经过一岔路,余光瞟到一人,见着有些熟悉,偏头看去,竟是赵玉才。

    那赵玉才身着书生长衫,似乎是刚从书院出来,他身边还有三人,均是身着宽袖袍长衣衫的公子哥儿,一看便知家中富足。

    这四人勾肩搭背往一处巷子走去,那巷子赵炎没去过,却是有所耳闻。

    只因铁匠铺里的张师傅嘴上常常念叨着:“平里街那条巷子里红花院的姑娘夫郎,个个都香,个个都浪。”

    赵炎只看了一眼便转头走了,他见了赵玉才只觉得拳头痒,想起上回这狗畜生调戏了他夫郎,早知就把人打得半身不遂,只卸他一只胳膊,还真是客气了。

    他回到村中,路过老赵家时,见到孙玉梅和她那胖儿子在门口拉扯,那胖小子似乎在撒泼,赖在地上滚得浑身都脏兮兮的。

    孙玉梅扬言要揍,可那胖小子压根不怕,依旧赖着说:“我就要吃糖葫芦!为什么阿奶只给玉才哥吃,不给我吃!”

    “你都吃三根了,还吃呢!你阿奶就盼着你玉才哥考状元呢,有本事你也给老娘考一个状元回来!”孙玉梅叉着腰怒骂。

    同样都是孙子,陈阿珍和赵永吉就是会偏疼赵玉才多一点,只因为那赵玉才考了个童生,要不是她儿子还小,也得把人塞去考个童生,这下那两个老东西还敢偏疼赵玉才?

    不过幸好那两个老东西不敢偏疼得太厉害,不然,她孙玉梅也不是吃素的,平日里让着一点就算了,要是那赵玉才真考了状元,还能把他们落下不成?

    这赵玉才能考上童生,他家也是出了力的,要是敢对他家忘恩负义,她就敢打上门去,反正那赵玉才死了爹,娘还疯了。

    孙玉梅瞟到赵炎回来,急忙把她儿子拉起要回家,这鬼罗刹她是真惹不起,上回把她男人打得那叫一个凄惨,她可不想对上这阎王。

    谁知她不想和要命的阎王对上,这人倒是停下了,只听这阎王阴飕飕地说了一句:“赵玉才在镇上红花院逛妓院。”

    赵炎说完这句,头也不回地走了,至于赵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又闹出什么事,他是不管的。

    他只知道,今天回得有点晚,此刻很想见到小夫郎。

    赵家小院里,麻绳上的菘菜全部被取下,院里放了两个腌缸,腌菜放进缸里,要踩紧实,青木儿正抱起赵湛儿,让他进腌缸里踩腌菜。

    赵湛儿小心翼翼地进去,抬头看了哥夫郎一眼,哥夫郎拉着他的双手,小声和他说:“踩一踩。”

    赵湛儿便听话地踩了一脚,脚下铺了一层芭蕉叶,踩上去冰冰凉凉的,小脚丫没一下就红了。

    他踩第一脚有些没站稳,还是哥夫郎拉着他,才没让他摔倒。

    “弟弟,用力踩呀!可好玩了!”赵玲儿攀着腌缸喊道。

    赵湛儿看了姐姐一眼,小声说:“好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用力踩了好几下。

    刚开始会觉得脚底下不稳,可踩久了便知其中乐趣,甚至有点不想下来了。

    赵湛儿拉着哥夫郎的手小声笑着踩,赵玲儿仰头看着弟弟大笑。

    “弟弟,是不是很好玩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赵湛儿腼腆地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周竹从灶房出来,看到三人玩得兴起,失笑道:“一会儿记得去暖暖脚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阿爹。”赵玲儿回头应道。

    赵炎回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,他第一眼便看到小夫郎眉眼弯弯,皓齿齐露,不似从前那般羞涩,而是放松肆意的笑。

    他站着看了一会儿,走过去问道:“踩腌菜?”

    青木儿抬起头那一瞬间,双眸好似亮了一下,他脸上的笑意未断,似乎还深了些,问道:“回来了?”

    赵炎看着他,眉间松快: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哥哥!你要上去踩踩嘛?”哥哥长得太高,赵玲儿艰难地仰起头问道。

    青木儿一听,想到换成赵炎这么个高大壮实的汉子上去踩,怕是一脚就能把这腌缸踩裂,他一想到这场景便止不住笑,笑吟吟地看向赵炎。

    赵炎眉间颇有些无奈,低头和妹妹说:“不了。”

    青木儿看踩得差不多了,擦了擦赵湛儿脸上的水,笑说:“可以了,搬石头来压住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院子里放了两块大石头,是今早赵有德从河边扛回来的,已经洗干净,此时搬过去压在腌缸里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石头压好,赵炎双手一扛,双臂上本有些宽松的衣裳顿时暴涨起,他步履稳当,没有一丝摇晃。

    可在一旁的青木儿看得是心惊胆战的,这么重的腌缸,爹爹来亦是歇了两回才搬进堂屋的。

    结果赵炎一口气便搬进去了。

    周竹从灶房出来看到,不甚赞同道:“这么重,叫你爹一起呀,可不能因着年轻胡乱使力,老了有你好受的。”

    青木儿闻言,有些担心地跟了过去,见赵炎放下后,拉着他的手臂想看看。

    赵炎任由小夫郎看,见小夫郎眉间蹙起,想必是心里担心,便说:“无妨,在永平县打铁时,搬过更重的,每日打铁前,师傅都要求双臂抬铁桶一个时辰。”

    这一听就知道他那八年过得艰辛,也是因为他能吃苦,才能这么快出师。

    青木儿剜了他一眼,低声说:“那也不能这么莽。”

    赵炎一愣,小夫郎既然说了,哪有不应的,便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一缸白萝卜,两缸腌菜,只要腌上一个月,便能吃了,这么多的腌菜,足够吃一个冬天,甚至还能捞些出去卖。

    晚上的菜饭简单,周竹用昨日的骨头煲了豌豆苗汤,炒了菘菜腊肉,蒜香白萝卜丝,还蒸了十个大馒头,舀一勺菘菜腊肉塞到馒头里搭着吃,就足够香了。

    这些菜都是自家种的,不用花钱,想吃多少,到后院拔就是了。

    吃饭时,赵炎说起了打井一事。

    冬天河边水冷,天寒地冻的用水不方便,若是能打一口井,能省去不少事,往后洗衣裳也能在家里洗,不用到河边洗冷水。

    周竹听着是很好,可一听到一口井需要五两银子,他便犹豫了。

    虽说家里也攒了些许银钱,但这银钱细细数来也不过十几两,一下花五两,怎么都舍不得。

    对于周竹而言,往年冬天家里都是这样过来的,说不方便也确实不方便,可说难吧,村尾这几户人家也都是生活的。

    而且,花五两银子打井,还不如花五两银子买田地,农家子有田地才踏实。

    家里就一亩良田,收成再好,也不够一家人一年的吃嚼,他们想过攒多点钱,再买两亩良田,有他和赵有德,侍弄三亩良田也是够的。

    赵炎自是知道这个理,虽说他和小夫郎也攒了三十几两,打一口井完全足够,不过他压根没想过要自己家打。